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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情：

　　“时候不早了。流沙可没有客房，你可先暂住在我房内，跟我来吧。”

　　“那大叔呢？”

　　“放心，他自有去处。”

　　盗跖直把天明带到房内，嘱咐了他不可四处闲走，也向一边的侍从吩咐了。天明禁不住道：“那你去哪儿？”

　　盗跖朝他眨眨眼，一个转身便身形飘动不见了踪影。月出东方，树叶“哗哗”直响，留天明一人站在门口，心叹这般轻功算是天下罕有，细想也许只有左护法白凤可与之相匹敌，不知白凤若与他相较，究竟谁更胜一筹。

　　侍从在一旁道:“小兄弟，早些进屋歇着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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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日天明醒得格外早，不多时便响起轻轻的敲门声，清瘦的影子被日出前的微光映在门上，是盗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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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二日天明醒得格外早，不多时便响起轻轻的敲门声，清瘦的影子被日出前的微光映在门上，是盗跖。

　　“小兄弟，你大叔可是又要离开了。你跟不跟着啊？”

　　“来了！”天明应了一声急忙收拾好奔到盗跖身边，抬眼看见盗跖身上沾着细细碎碎雪白绒羽一样的东西，便顺手替他掸了下去。盗跖也没在意他的小动作，玩世不恭地笑着：
　　“你倒是辛苦，跟着盖聂东奔西跑的，不过我看，很快就结束了。小兄弟再忍忍罢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就见天明一阵风一样朝着白衣剑客的背影冲去：

　　“大叔——等等天明！！——”

　　没办法，现在的流沙，可没什么人来照顾小孩啊，盖聂。盗跖在心里对着盖聂远去的方向笑笑，空气里平白多了几分肃杀。他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，身体微微紧张起来，身后有人缓缓走近，响起妖娆女声：

　　“一切都准备停当。你确定这次……要加入我们的行动？”

　　“我可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把自己弄成那样。”

　　“那么，我得回儒教了。照顾好他。这次行动，流沙势在必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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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天明没想到，盖聂这次要去的，竟然还是鬼谷。

　　重回鬼谷，除了季节带来的变化，一切如故。天明跟在盖聂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，时而抬头，看盖聂面色凝重。

　　转过又一个弯，眼见鬼谷师徒的住处就在眼前，泉水叮咚作响，竹林下青石上却赫然多了张古琴，正对正堂房门。

　　“咦？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？”天明心中惊讶，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。

　　盖聂也不应他，径直便走向那张琴。天明习惯了盖聂的沉默，跟过去站在旁边，同时心中纳罕：大叔这提剑的手，怎么竟也会抚弄这文人风雅之物？难不成如今这江湖上，凡剑客都是文武兼备才好行事？听得盗跖讲，墨家一位绝顶剑客，他的第一身份却是琴师，一曲高山流水天地失色。且罢，看大叔接下来要做什么吧。

　　天明不知道，盖聂并不会奏高山流水，他只是通晓乐理，会简单的弹奏技巧。一拨一捻间，漏出的每一个音都是由奏者心间生发，自有其中天地。

　　“身为鬼谷传人，怎可做只会舞刀弄剑的武夫？须通晓经传六艺，你二人便从这古琴入手，慢慢参悟其中玄妙吧。”

　　“师哥，练了这些日子下来，怎么尽是这不急不缓的抒情调子？听我的。”

　　“小庄，古琴……本来就不是抒发豪情壮志的，你这般宏大，还是去抱琵琶比较好？”

　　两个少年齐齐大笑。

　　天明只见弹到后来，盖聂的手指并不碰上琴弦，那音却袅袅绕绕、余韵绵长地继续了好一阵。正在心中纳罕这又是什么奇门绝技，忽一声琴弦绝断，天明看盖聂前的那张琴却是完好。盖聂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到房前，伸手缓缓推开那扇门：
　　正堂之上，玄衣男人独自端坐，霜发落满肩头，面前一张断弦琴。

　　盖聂上前几步，似是想要说什么，却哑了嗓子一样缄默着不发一言。

　　“师哥，若非琴弦已断，你我再合奏一曲，可好？”

　　像是失声多年的人第一次开口，盖聂艰难道：

　　“小庄……”

第六章　终章

　　“小庄……”

　　“师哥，别来无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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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泗水之后，你其实，就在鬼谷养伤，是也不是？”

　　卫庄并不答话，目光越过盖聂，径直看向了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荆天明：“师哥，也不介绍介绍，这是……你儿子？”

　　盖聂一刹那只觉头痛万分，明明十二年来恨不得派流沙把自己锁定了不分时刻监视着，怎么还……“小庄。”轻声唤他，语气不知是责备还是宠溺，那双眸子总算从孩子身上转回来。他又转头对天明道：

　　“天明，你先去院子里罢。不必担心什么，也不用害怕。”

　　“……哦。”天明本想下意识地不愿，此时局面又不容他置身，抬头看着大叔模样，再看看那位一看就不是好人（删除线）的流沙教主：“好，我就在院子里等大叔！大叔一定要小心啊！”

　　盖聂看着那孩子出了门又关好，松了一口气，转身。

　　“师哥上来坐吧，你想知道的，我讲给你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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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天明出门，垂头恹恹。忽听空气里身形翻动，一人从树上稳稳落在他面前，确切地说，是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。

　　“你就是荆天明？”少年披发于肩单手叉腰，带着做工精细的额冠，眉目俊朗，英姿飒爽。

　　“你是……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
　　“哼。”少年状似不屑地看他一眼，却忍不住笑。他伸出手，“我是少羽。让义父和你大叔在里面谈去吧，走，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？”

　　“好，我们走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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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旬前。

　　“白凤，用你的白凤凰，带我离开这里。”

　　“当初坚持留在这儿的也是你，怎么，鬼谷不好吗？”

　　“他会找来的。”

　　“你在这里多多休养，管他作甚？”

　　白凤禁不住心中哂笑一声：何必，到了这份上，难道你就不想见他？却被卫庄那双寒铁质的眸子一扫，没敢将这话说出口。

　　“我已经想了十二年，等了十二年，眼下最不缺的，就是耐心。”

　　不过他的耐心快用尽了，他的心快煎焦了。白凤想，不禁心中长笑：真是两个疯子，傻子，这么做是何必，何必啊！

　　最后当然是左护法给教主另寻了偏僻地方调养。转头白凤约了自家盗跖，还有流沙其余一干人出来，盗跖眼珠一转，一脸坏笑：
　　“这盖聂也确实不能找得太轻松，不过你家教主可没说限制你的行踪吧？”
　　一个如铃女声从树后传来：“确实，我们倒可以透个信。”月色里盈盈转出一袭黑衣的曼妙女子，正是墨玉麒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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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卫庄自不知墨玉麒麟私自去见盖聂这一折，只说了自己泗水之战后掩去行踪，后藏进鬼谷，与盖聂的猜测也一般无二。白凤去找盖聂是他的默许，之后从鬼谷躲出去也是他的意思，说白了就是不想要盖聂找得那么容易，就是想诱着钓着他。待他在棋盘上曲曲折折把这些说完，看看外面天色掐算一番，已是过了近两个时辰。盖聂从来知道卫庄的别扭性子，到了这时也没什么可急，只要他肯自己说就好。看看卫庄似是说完了，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，总觉得还有些事情小庄瞒着他，正是这疑问和不安让自己在鬼谷看了那医书后急急去流沙总坛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正欲细问，门外却响起男声，是白凤：
　　“教主。”

　　原以为这种时候小庄会将人斥退，却不想卫庄闻言微微一笑，低沉道：“进来。”

　　白凤进来时盖聂一惊，向来一尘不染孤傲淡漠的青年，全身浴血，唯有脸上，显然进来前擦洗过，只有一道细小血口渗着血。此刻的白凤，似是改名作血凤更加贴切。对比盖聂，卫庄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。白凤毫无顾忌地将两个浸透血的包袱松手扔到地上，仿佛扔什么垃圾一样。包袱在地上滚动几下，其中一个打开来，赫然露出一张人脸——秦门嬴政。
　　如果这个是秦门嬴政，那另一个……只见白凤脸色凝重道：

　　“教主，任务完成，流沙大获全胜，血仇得报。”

　　盖聂一脸震惊地看向卫庄，后者唇角上扬，笑得很宽慰，也很得意：“辛苦了。你先回去，传令大赏流沙上下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白凤拾起两颗人头，步出房门。晴空正好，他在清澈日光里抬头仰望，手上嬴政的血似是还有热度。大哥，你的仇，白凤为你报了。

　　屋内。

　　“小庄，你……这可是你安排好的？！”盖聂按捺着怒火，质问对面一派淡定、将什么都握在手心玩弄的师弟。

　　“自然。恰逢嬴政得病，天赐良机。这般手段，怕是又让师哥这样的正派人，失望了吧。”卫庄看着棋盘，拈起一枚白子叩上去，语带讥诮。

　　“你把我留在这儿，就是怕我赶去阻挡你的行动？！”他太知道师弟的行事手段，如果嬴政和燕丹的头都拿到了，那么秦门和墨家，这两家的门徒想必也……的确，如果不是因为在这里，听闻今日的行动，自己必会赶去。他原以为今天两人的一切恩怨都可说个明白，却没想到卫庄的坦白，到头来还是在算计他，思及此，盖聂哪里还有心下棋，只觉怒火攻心，蓦地站起来，居高临下看着白发玄袍的男人。

　　“师哥。”卫庄反倒并不着急，他垂眸盯着棋盘：“你问我的，我说了。现在我倒要问问师哥，泗水那一战时，你在哪里。”

　　有如一盆冷水，盖聂张口，却无法回答。这次，和那一次，竟是那般相像，莫非端木姑娘……

　　“师哥不说，我也知道。端木蓉是墨家的人，你当真觉得以她对你的感情，会把你约来在门外站那么久？当晚墨家为了围剿流沙倾巢而出，什么样的病患，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进得了墨家。”

　　“……别说了……”盖聂心如明镜，满是苦涩。

　　“端木蓉对你的情倒不假，这一点，我也一样。只是师哥，你在那时尽享良辰美景，我，可是几乎就没命了。现在，我为自己和流沙教众复仇，你也要来怪我？”　　

　　“莫非师哥这心里，天下众生的命都是一样的，唯卫庄和流沙的性命，就低一等、而且该死，是不是？”

　　卫庄故意将话说的又狠又刻薄，话音落地，他抬头看去，毫不意外地看着盖聂眼里明晃晃的伤痛。

　　“不是的……”盖聂用力闭闭眼睛，他转身，竟是缓缓要朝房门走去。

　　“我没杀她。”

　　盖聂闻言顿住脚步。卫庄在他身后牢牢锁定他的背影，一字一顿：
　　“我知道端木蓉于你有恩，留她一命。不可能让她以医术重振墨家，所以，看她自己什么时候醒罢。”

　　“医”这一字，到底是让盖聂想起原本心中那隐约的疑惑，让他决定问个清楚。

　　“小庄，师父当年的病，还有你的药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我在这里和流沙总坛你的房间都发现了一味蹊跷药草，这些年，就算不重伤，你也一直在用药，只因为，”盖聂重新看进卫庄的眸，“你为了追求力量，还违背了师父定的规矩，修习了鬼谷禁术。”

　　卫庄的手指抚上额头，似是有些疲乏地撑着：

　　“不错。”

　　“或许这就是你在泗水一战得以幸存的原因。但是为什么，师父当年也用了这味药？”

　　“鬼谷禁术，如果当年师叔不死，本不会是禁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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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鬼谷禁术原本为盖聂与卫庄的师父鬼谷子同师弟一并合创，当时师兄弟二人自然还是做学生的年纪，却天赋异禀，一纵一横合二为一，竟在那时便共同创下鬼谷禁术。然而，历代鬼谷子只能有一个，在师父面前的决斗中，师兄最终失手杀了师弟。本是相互平衡相互依存的两极因为其中一人的死轰然崩塌，剩下的那一个要想不死于内力错乱失控，只得依靠药草——荏茏。此药只生长在鬼谷中，草叶细长如龙，单用无效，但与不同药草配合，则分别有安神、祛暑等等或大或小的功效，而在一种配方里，它可以引导内力，强化体质。可是，是药三分毒。此药若长期服用，则会令服用者产生极大依赖性，且必会反噬服用者的经脉。卫庄当年身为给老鬼谷子煎药的学生，又精于谋划，从老师那里得知了一些往事，自己又不断钻研寻找，才终于弄懂了这些。鬼谷子的死，正是荏茏反噬的结果。
　　当时满心全是宿命之战以及两人未来的盖聂，并没有留意这些。
　　而泗水一战卫庄得以幸存，很大程度上，也的确是这药和修习了鬼谷禁术的功劳。
　　卫庄清楚自己和师哥理想抱负的差距，他胸有野心，不想也不愿在还未开始的时候放弃。若是强行把两人绑到一起，反倒会因为种种分歧，极有可能让两人就此万劫不复。索性与他两不相见，让岁月和事实将两人的矛盾磨去。谋划，是卫庄永远不会厌的事，盖聂，也是卫庄永远不会厌的人。
　　现在这步境地，一切，只完全取决于盖聂的选择。

　　盖聂安静地听着卫庄缓缓道来，也把自己的心渐渐听清。他差点就失去了他的小庄，如今失而复得，是要握在手里还是生生推开，他必须做出决断。

　　到最后，卫庄起身走到他身后：

　　“师哥……”纵有千万般算计，他算不到师哥的心。这一声，罕见地气息颤颤。

　　“小庄……”

　　两人默然相对。窗外日光明澈，鹤唳长天。

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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肉汤2P（聂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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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记得当年，两人还都年少。盖聂如约来到卫庄房前，伸手一推门，却结结实实愣在了当场。
只见一头青丝绸缎一样铺散在雪白床褥上，卫庄只松松穿了件白色浴袍，腰间系了条腰带侧卧榻上打理他那半干的头发，听见响动一双冰色眼眸瞬间抬起迎上盖聂的视线，盖聂站在房门前，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可以看清他身体上的每一颗水珠，每一根线条。
然后盖聂看见他的师弟轻轻勾起嘴角，一声低哑得有如叹息的轻唤闲闲来到脑际，却轰了他个措手不及：
“师哥……”

就像一部突然开启的机关，盖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步跨进来，甩手把房门关了个严实，

人间七月初七，被翻红浪。归来休放烛花红，待踏马蹄清夜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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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聂曾于颠鸾倒凤之际刻意停了动作，坏笑着问出自己长久的疑惑：
“小庄，你在人前和我一起时极力霸道，总爱与我争个主动权，怎么每次到床上，就……”手上在他敏感区域加了点力道，成功逼出一声惊喘。“可否告诉师哥，这其中原因呢？”
卫庄恨恨看了他半天，眼见盖聂不动如山，论这事的忍耐力自己远远比不过他，只得偏了头，不情不愿地说出直白的话语：
“因为……舒服……嗯哈……啊……”
显然他的诚实极大地取悦了盖聂，并立刻就得到了充分的奖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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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最后：

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萌生开坑念头，辗辗转转居然也是填完了。文里渣写到最后难免有种种疏漏和不合情理，只能ORZ请各位看官多担待别打脸就好。感觉总算为自己本命CP多少尽了一些心意，也是很开心~~希望大家也能一样开心~谢谢看到这里的你，谢谢大家的喜欢~~